孩子还在敲门。
沈幼漓来不及说什么,到处找衣裳,洛明瑢一臂将她搂回被中,将被子拉到她肩上,起身披了外袍走出去。
门开了又立刻关上。
等她洗漱收拾好,扶着门框走出来,洛明瑢已经在灶边做起了早饭,他将房梁上悬下来的腊肉切下一块,正在铜盆里将肉细细洗干净。
腰间突然环上人来,他垂目看到一双手臂,没有管,继续洗腊肉。
“你就这么出来了……”她似埋怨,又似心疼。
“无碍。”
“午憩时……”沈幼漓在他耳边低声提议,然后问,“好不好?”
洛明瑢鸦睫低垂,低应了一声。
见他答应了,沈幼漓笑了起来,把脸贴在他背上,深吸了一口气,才发现那股檀香味无影无踪。
她在他身上嗅来嗅去,洛明瑢终于忍不住开口:“我已经洗过,不会再有你讨厌的味道。”
沈幼漓反而像受了什么委屈一样,小声道:“我是赌气才说那种话……”
不管是不是赌气,说了就是说了,他也听得很清楚。洛明瑢只是闷头洗腊肉。
“真的是赌气才说的,其实我从第一看到你,就喜欢,要不然怎么能那么快就跑去感云寺,我一直怕你看不起我,才故意假装自己只在乎银子,那也好过承认我喜欢你……”
大早上就说这样的话,她感觉不太好意思,但洛明瑢显然呼吸深沉了起来。
沈幼漓发觉有效,再接再厉:“往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我想你的病快点好起来。”
“我的病并不重要。”
“重要!我是绝不能失去你,我想你快点好起来,这都怪我,从前脾气太坏,我都想明白了,往后,想什么说什么,“
“是吗。”
“嗯……”
沈幼漓说了一堆好话,看他不冷不热的样子也是没辙。
她伸手帮他洗腊肉。
结果手一浸到水里就打了个激灵,关节立刻被冻得通红,洛明瑢停下来,把她的手扯出去。
沈幼漓还要再伸进去。
洁白手背上冻出的绯红刺目,他抓住:“别闹。”
“什么别闹,有热水不用,谁让你先要逞强……”
洛明瑢想说他没有逞强,一点冷水而已,马上就洗完了,根本没必要再去兑热水,但沈幼漓的手也在盆里浸着。
他打开锅盖,在水盆里添了一勺热水,这下水总算暖起来了。
“你先回屋去吧,等吃饭了我喊你。”
“不要,我就喜欢和你在一起。”
小小的灶台本是照沈幼漓的身形所建,洛明瑢一个人站在这儿就局促,何况两个人站着,更是拥挤,但沈幼漓就乐意跟他贴着,满心欢喜。
将腊肉切好,和饭蒸上,沈幼漓拉他的手一起伸到灶前烤火。
火焰将冰凉的手映得通红剔透,很快就烤干了,手掌又大又暖,沈幼漓还不愿意松开,与他十指相扣,靠在他肩头,
屋里,釉儿在绕着丕儿转圈,要他闭上眼睛猜自己在什么方向,沈幼漓听着孩子吵闹声,靠着夫君烤火,米饭和腊肉的香气已经飘了出来,她再没有这么放松过。
现在,她什么都不求,就想这么一眨眼,就过完几十年。
“国师大人出来两日,京中会不会有许多事要您处置?”她把玩着洛明瑢的手指,还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这是要赶他走了?
洛明瑢还没说话,她先仰起头,下巴戳他胳膊上:“这趟若回去,把我和釉儿一起带回去好不好?”
反正离开春还远得很。
“我一刻都不想同你分开。”她把那手按在自己心口。
这话真好听,以前她从来不说。
要不是有谢邈的话,他是永远都听不着的。
“你想跟我回摘星楼?”
这嗓音凉得似薄荷水,醇得似女儿红。
“是,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以前没说过实话,其实我很喜欢你陪着我睡觉,在你怀里,比平日一个人睡要安心许多。”
洛明瑢的手反握住她,放在膝上,拇指划过指缝,又揉紧,不知在想什么。
沈幼漓被火光烘得脸红扑扑的,等着他说话。
但她也不知道,若是洛明瑢拒绝了,她该怎么办。
“那就把你所有的事,从出生到现在,都原原本本告诉我,不要有一丝隐瞒。”
他不想再靠猜的。
“嗯?”沈幼漓看向他。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说,洛明瑢又想些什么。
“不愿?”
“等我理一理,你想知道什么?”
“全部。”
全部就全部,比漠不关心要好吧,沈幼漓开口:“一切,还得从我与阿兄出生说起,我们是龙凤胎,他叫江更雨,生下来就体弱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