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更耘把记得的都说了,多的实在想记也记不起来。
“姐姐,我当时真不是成心的,他们跟我说要是我承认了,就是我被凌迟了,姐姐,我不是故意要害你,这些年我一直在后悔……”
沈幼漓绷起脸,桌下拳头攥得死紧。
她叹气道:“你是江家唯一子嗣,我怎么舍得你真出事呢,当初你要是同我说清楚,我仍然会替你顶罪,也不用将母亲急死……”
“我知道错了,是阿娘要我咬死不能说出去,我才不敢去投案,此事,我一无所知,当真也是受害者。”
“行了,往后我们姐弟相依为命,放心,有我在,有你姐夫在,江家就不会败。”
有沈幼漓这句话,江更耘心中大定。
他这辈子靠惯了女人,认定江家的女人都会为他奉献终生,一点没怀疑沈幼漓的居心。
凤军容的就是阿姐的,阿姐的就是他的……
他站不稳,已经要乐晕了。
“对了,你一个协律郎,整日里也没一身好衣裳穿,来这儿实在给我丢人,自个去置办一身体面装束再上门,不然平白让你姐夫看不起。”沈幼漓说罢就走了。
她话说得漂亮,但要银子要东西,那决计是不能给。
不过江更耘面皮够厚,赶紧拉住她袖子,沈幼漓皱眉扯回。
他不以为意,只以为她嫌弃自己手湿,赶紧开口:“姐姐,置办衣裳的银子我着实没有,能不能——给我一点银子?”
“别跟姐姐开玩笑,你一个当官的连这点银子都没有?现今你姐夫还生你的气,少在府里给我丢人,就是咬咬牙,你也得弄出个人样儿来。”
沈幼漓笑着摇摇头,走了。
“姐——”
侍女挡住他:“娘子要午憩了,烦请郎君留步。”
江更耘又一次空着手走了。
江更耘没银子,这衣裳当然得找隔壁布商要。
傍晚,他拍拍隔壁布商的门:“拿你家最好的布尽快给我裁几身衣裳,来日一并给你算银子。”
布商老爷啐了他一口:“我看你是发梦!”说完就把门拍上了。
江更耘怒火大盛,在门前兜了两个圈子,喊道:“你知不知我姐夫是谁,敢落我面子,来日你一家子脑袋都得掉地上!”
门内毫无动静。
可恶!这些人死到临头了都不知道!
今天江更耘怎么都得弄身体面衣裳出来不可,不给!不给他就翻墙!
他搬梯子翻过墙头,只是动静太大,刚落地就被一群人围住了,“何方小贼,给我打!”
二话不说就对江更耘拳打脚踢。
江更耘痛呼:“我姐夫可是掌管神策军的凤军容,你们怎么敢打我!”
“他刚刚说什么?”
“没听见。”
“继续打!”
布商一家早得授意,打的就是这个死胖子,那爱爬墙头的小子打得尤其凶残,招招狠辣,是早就看江更耘不顺眼了。
“啊!等着!都给我等着!”
江更耘发力叫喊,最后被一拳砸晕,丢回了他自己宅子里。
布料倒是拿到了,只有盖脸的一小块。
第二日江更耘气势汹汹又登军容府。
他把脸上的布一拿开,沈幼漓吓得往后挪了挪,按住心口忍住恶心,“你这是怎么了?”
“阿姐,我被人殴了!”他肿着猪脸流泪。
她自是知道,一早布商就来说过了,昨天刚给江更耘点好脸,今天就想狗仗人势。
沈幼漓隐下讽笑,道:“无缘无故,人家殴你做什么?还有你这身衣裳,怎么还没换!”
“就是弟弟去布商家中,想要赊些布料做衣裳,他们不应倒罢了,还下手打我,阿姐你看,我哪里还有个人样,这是把你的脸放在地上踩啊。”
她没那么恶心的脸给人踩。
“赊?”沈幼漓恰到好处的嫌刺痛了江更耘的心,“他们不赊还打你?我现在让你姐夫的人去问清楚,果真如此,自会为你出头。”
倒不是赊布挨打,他有点不想让阿姐出面了,这要是让军容知道自己因为几块布挨打,怕往后看不上他,不提拔他就糟了。
“不,暂且不用,我怎么着也是个男子汉,这点小事,来日自己去处置就是。”
他日手底下有人,还怕弄不死隔壁那一家老小?
江更耘既这么说,沈幼漓就不管了,托言有事又走了。
不是……不说留饭,连点伤药都不给?
江更耘这回还是什么都没捞到,他心似火灼,看着军容府满园富贵,就不能从指缝里漏一点给他吗?
阿姐是不是还恨他,这才刻意戏弄?
可就算她故意戏弄,江更耘也只能忍着,等她戏弄爽了,怎么也得补偿一二吧。
幸而殷勤献了几日,沈幼漓终于给了他一点甜头:“你姐夫似乎有意调你为掌冶署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