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继秋跪地不起,靠满雪撑着才没倒下,血顺着嘴角滴滴答答往外淌,强行突破带来的反噬让他险些走火入魔,此时正在慢慢恢复神志,和林双不相上下。
林散随意擦去脖颈上的血,嗤了一声,道:先留你这条命半刻。
朔风掰开他发白的指节,满雪被拿走,邺继秋失去支撑,双手按在地上,朔风将剑搭在他颈侧。
雪山大势已去。
邺继秋勉强哑声冲他叫道:林散,要割就割我的头去祭奠你母亲,放过我父亲。
林散充耳不闻,步步走到邺旺身前,他已是强弩之末,无力反抗地单膝跪地,却执拗地瞪着林散,问:你叫什么名字?
林散,闲散的散。林散擦干净剑身,不慌不忙地指向他。
邺旺道:除了崔雁,崔梓彤没有告诉你其他名字吗?
林散不答,双手举剑。
有取的,她没跟你说邺旺双眼却慢慢混浊下来了,最后看向远处的邺继秋,嘴唇颤抖,最终颓唐地闭上眼,罢了,是我欠她,只求你放过继秋。
一剑斩下,随着头颅滚在地,纠缠的恩怨落下最后一笔。
滚烫的血喷到林散脸上,沿着面孔蜿蜒而下,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腔中的心脏跳动如此快,仿佛马上要从口中飞出,又好像将要猝死。
邺继秋歇斯底里,司徒恭无力合眼,崔子坚和崔子毅面露些许震惊后流露出快意,还有被吓到的江婴和面色平静的朔风,最后是爬起一半的林双,她双目睁大,盯着尸首异地的邺旺,但林散听不清她在骂什么。
他干愣愣地往前走,口中呢喃道:还请崔门主将他的头颅带回以慰逝者在天之灵。
澎湃的恨意倏然落下,十余年,一朝得偿所愿,林散识海茫茫,平生所有记忆不断浮现。他看到无数人冲进来,为首的是自己最熟的人,叫醒他的是一支势如破竹的羽箭,没入他的胸腔,惯性带着他向后倒去。
第二、三箭钉住江婴的衣摆,第四箭被朔风打偏。
江南堂的弟子瞬间涌入殿中,围住整座宫殿,人流从林双两侧穿过,她绷紧的思绪微微松动,亢龙又从手中滑脱,她跌坐在地,放任自己往后躺倒,但下一刻就有人从后面扶住她的背,轻柔地环住她,拢着她的手重新抓紧亢龙。
林双脊背僵住,遂将头埋入来人怀中,瓮声问:你怎么来了?
我说过的,若你有不测,我定会来找你。沈良时擦掉她脸上的血迹,莞尔道:我怎么忍心留你一个人?
林似的箭已然搭在弦上,瞄准了朔风,放开他。
朔风将剑横在邺继秋颈前,把人拽起来,扣住他的命脉,道:那就试试是你快还是我快。
林单上前,眼神从崔子坚怀中的林散扫过,对着崔子毅颔首示意,崔门主。
崔子毅回以点头,道:江南堂新丧,还未来得及前去吊唁,望林小友谅解。
林单道:堂中正是乱的不可开交,是在下管束不严,给崔门添麻烦,要感念崔门主宽宏大量才是。
他看向林散,道:林散,蓄意挑事,引起动乱,扰乱师门,打伤师姐,你可知罪?
崔子坚宽袖隔开二人,冷哼一声,你这是何意?
林单道:在下于危急中继任堂主之位,自要为师门尽一份责,如今门下子弟勾结祸乱,不作惩治难以向师父交代。
他转过身去,对朔风道:朔风长老还要冥顽不灵吗?
林似喝道:朔风,你以为我的箭不能射穿他吗?!
林双此时从后走来,抓住她的手腕示意她放下,同时探到她体内两寸阴阳果然并未解去,她从手中无声向林似体内渡过去一道内力,道:我来吧。
林似握了握发热的掌心暗自调息,退到她身后,只听她对朔风道:朔风,你不是要和我比试吗?我成全你,你放开邺继秋,我们打个不死不休。
好!朔风慨然应允,若我输了,这条命你拿走就是,但你输了,今日你谁也救不了!
林双走到林单身侧,道:借师兄的剑一用。
林单抽剑出鞘,反握在手递出去,她接过时另一只手搭在林单手背上,同样送进去一道内力,师兄既然继任堂主,万万记得要好好商谈,不能让江南堂吃了亏。
林单视线落在她手上,轻轻点头。
眼见林双与朔风二人顿时缠斗在一处,沈良时和林似扶着邺继秋坐下。他整个人尤是浑浑噩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而另一头崔子坚和崔子毅将林散护在身后,当先开口。
林散既是我妹妹之子崔雁,也是我二人的外甥,往日也就罢了,如今相认,又怎有让他在外流落的道理?
林单道:崔雁是二位的外甥,但林散是江南堂的弟子,他杀了雪山山主,理应随在下回师门受罚。
崔子坚道:邺旺与他有杀母之仇在先,他为母报仇,有何过错?!
林单道:他如果禀告师门,或自行寻仇,当然没错,但他与外人勾结,对同门师兄弟下手,置师门于不义,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