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正好长鸣。
落日金山,佑宁山被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芒,所有人立在树下静默不语、虔心祈福,百年古树上挂满的红色布条被晚风扬起,如同神山上的经幡,寄托着一个又一个的希冀,光影穿过这些希冀落在每一个人的仰起的脸上,斑驳明暗,仿佛大家都获得了上苍的祝福。
车队收拾整顿好时,落日擦过天际全部沉下去,一如来时,由沈良时的马车打头,准备出发。
随行护卫的金吾卫统领上前来道:娘娘,所有人整顿完毕,可以出发回宫了。
沈良时颔首,道:有劳卫统领了,通知后面人出发吧。
娘娘不好了!迦音从后面的车队急急忙忙地跑到近前来,额头上挂满汗珠,殿下不见了!
什么?!沈良时大惊失色,急声问道:不是说就在这附近玩吗,怎么会不见了呢?!
迦音跪在地上,急得快哭出来了,殿下说要玩捉迷藏,让奴婢们去找他,可是前前后后找了喊了半个时辰,一直没找到
沈良时怒道:你们都是怎么照顾殿下的,本宫要你们有何用?!还不叫上人去找,找不到本宫砍了你们!
迦音连忙喊了十几个宫人,往车队后面急匆匆地离开,边走边大声呼喊,这动静不小,惊动了不少人从马车里探出头看张望。
息茗。晏嫣然挑着车帘,见沈良时不知和御林军统领说了什么,后者带着人离开,出什么事了?
息茗凑到马车边低声道:大皇子找不见了,嘉乾宫来人说,怕耽误众人回宫时间,让娘娘打头带众妃嫔先行回去,他们随后到。
晏嫣然蹙起眉,我们先走?那嘉乾宫的人怎么办?
息茗道:待我们进了城,卫统领再带人在城门处接应。
片刻后,除了沈良时,其余人的马车缓缓动起来,顺着来时的路往盛京城行去。
今夜月色皎洁,即使不用烛火,也能看清去路,秋风入夜更加寂寥。
马车隐在山脚茂密的树林中,月色被阻挡住,车前挂着一盏灯笼,照亮一小片地方。
追月确定四下无人后,低声唤道:娘娘。
林双推开车门当先钻了出来,跃下马车,见几步外逐风正牵着一匹好马等候着。
沈良时将小雨点交到迦音手中,跟在她身后钻出马车,她蹲在马车上,视线和林双齐平。
林双已经换下宫女的衣裙,一身深色窄袖长袍,长发高高束起,更显凌厉,仿佛又是数月前那个刚到承恩殿,臭着脸说狠话的宫女。
沈良时递给她一个布包,道:这有一套换洗的衣服,还有些干粮、银票,你带着路上以防万一。
林双只沉声应下。
月下林中,沈良时瞧着这张冷峻的脸。
那夜风雨飘摇,林双破开那道宫门,拉了她一把,便到如今不长不短的五个月,到那日朱墙下,福至心灵一问,到今晚不得不道别,说来想来都轻巧,轻巧地如同梦一般。
林双那一问,实在是脑子乱得很脱口而出,二人也都心知肚明,默契地没再提,却耐不住心里总跟开了个口似的去想。
整宿整宿的夜里,沈良时难免幻想。
如果,如果呢?
午夜梦回时,沈良时翻来覆去的说服自己。
没有如果,没有如果。
沈良时和林双本该注定是不会相见的,一个是被锁在深宫中的鸟雀,而另一个是徜徉在天边的鹰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