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我明天中午也没事,可以……”
“不可以!”艾左立刻拒绝,“你总得给我一点私人的空间吧,我的朋友希望我们俩个单独去吃点东西,带上你不好。”
卡伊眨眨眼睛,缓慢而温柔地说:“我只是太黏哥哥了,我没别的意思。”
半晌,他又抬眸,眼里隐隐可见泪光,“哥根本不知道,失而复得的东西往往要承担再次失去的痛苦,我只是,害怕。”
艾左慌了神,连忙摸着他的脸安慰道,“啊呀别怕别怕,以前都是哥哥不好,你原谅哥哥,别生气了好不好?”
卡伊一边别过头,一边闷闷不乐地说:“不好。”
艾左知道他这是不生气了,就是傲娇。心中不禁感慨,他以为成熟懂事的卡伊其实只是因为没人可以成为他的撒娇对象罢了。可安兰呢?因为有太多的陪伴,长那么大还是小孩子心性。
他伸手去挠卡伊的胳肢窝,小时候卡伊小朋友闹脾气哄不好的时候他总是这么干,先把他逗笑了——别管是精神手段还是物理手段,让他恢复一点情绪之后再安抚。
漂亮的双手在卡伊的身上一阵乱挠,却不见他笑。
手是白的,作战服却是黑色的,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艾左疑惑地问:“你怎么不笑啊?”
卡伊声音有点哑,低低地说:“做过脱敏训练,所以没什么感觉。”
艾左觉得没意思,就撤回了手,不成想卡伊突然欺身而上,一双修长的大手挠着他的肚子,让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停…卡伊哈哈哈哈…不行了,我真不行了……”
卡伊说突然说:“哥,你还记得不,小时候在破砖房的时候,你就这样挠我痒痒,当时我就想,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全部挠回来!”
艾左瞪着眼睛,气鼓鼓地骂他:“你个小混蛋,你怎么这么记仇?”
卡伊不答,有一下没一下地继续挠他。
艾左不受控制地一边笑,一边想到从前自己欺负小孩的时候。
五六岁模样的小孩拿着把小铁铲一点一点地清理着墙上那层毛茸茸的青苔,他干得很吃力,时不时冒出两声奶声奶气的闷哼。
“卡伊,过来吃饭,我回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男孩敏捷地跳下小板凳,小跑着,直到离那人很近的时候才改为走路。
他只是站得腿酸了想要跑一跑缓解下而已。
艾左一把抱住男孩,亲昵地摸着他的头,“哎呀,你怎么还不开口说话?我这个月开工资了一定带你去黎叔的诊所好好看看,可别是生了什么病才好。”
卡伊没有回应,他本来就是一个安静的小孩,自从目睹父母痛苦离世之后就突然不会说话了。
艾左上辈子作为医生,大概知道他这是什么情况——创伤后应激障碍,简称ptsd, 不过这种失语是暂时的,慢慢引导就可以恢复。
卡伊静静地看着劳碌了一天的并不熟悉的哥哥,在父母去世之前他曾见过哥哥一面,但后来听说他要去十三区工作所以就再也没能相见。
这次父母突然离世后,他才匆匆赶回来照顾自己。
他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卡伊想,如果真开了下个月的工资应该给艾左好好买件衣服——他穿的那件衣服都洗的发白了。
艾左并不知道卡伊在想什么,他熟练地撕开一条营养剂,又接了一小碗的水。
艾左和卡伊顿顿几乎都是营养剂掺水,这时候世事艰难,虽然营养剂的味道不怎么美妙,但是有的吃就不错了。
而且营养剂很抗饿又元素均衡,因此卡伊看上去甚至还有一点肉。
但今天不一样,艾左将一整袋肉夹馍放在桌子上,“喏,加工厂的管理叔叔们奖励给你的,他们说卡伊特别可爱,所以送给卡伊好吃的。”
他看起来真的很开心,眼睛和嘴角都笑得弯弯的,像什么呢?哦,像月牙。
不过艾左没有月牙聪明,他的借口实在太拙劣了。贫民区里那么多小可怜,加工厂的领导难道会独独记得自己这个小哑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