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清高自傲,还十分聪明。她眨眨眼,笑道:“他们还要在咱们家查多久?说起来不过是死了个下人,犯得着这样兴师动众?”
此话一出,叙白心里不禁闪过一丝疑惑,这种话从未听她说过,她素日打理家务,听见太太训斥下人,倒常背地里和他说做下人的也难。
他坐在那端,隔着炕桌上的银釭窥她一眼,不知不觉地,说着九鲤常说的话,“下人也是人,那陈自芳素日的品行再不好,也罪不当死,如今在咱们家里死于非命,我又是本县县丞,自然要查,何况此事还牵连到庾祺的清白。”
“这也有理。”榎夕叹口气,“就是眼下太太的病还没好,家里又这样乱,我哪里顾得上,他们进进出出的,可别让人觉得咱们家不周到。”
叙白觉出她那张温柔婉丽的脸有点僵,眼色不禁沉得更幽暗了些,“自有我来招呼他们,娘怎么会有这话?”
榎夕睫毛猛地颤颤,笑道:“不是我要说,是太太吃晚饭的时候忽然问说:‘怎么家里来了好些生人’,她糊涂了,连庾先生他们也不认得,当是家里进了什么贼类,还要王妈妈去报官。我是怕太太越惊吓越难好,所以问一问你,要是不要紧嚜,请他们不要管了,大不了多给刘氏些钱,她得了钱自然也不追究。”
“一条人命在这里,她说不追究就不追究?”叙白说完,猛然反应过来怎么学了九鲤说话?便自笑笑,“犯了人命不是谁说不追究官府就不追究的,您这点道理还不知道?”
他顿了顿,又试问:“太太到底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她是真吓着了,那天陈自芳的尸体烧成那样子,谁见了不怕?”榎夕手捻帕子揿在心口,窥见他神情坚决,知道这案子是要一查到底了,只得起身,“你早点睡,我也回去睡了。”
叙白送她至外间门上,望着她和丫头撑着伞走进暴雨中,心里一阵狐疑,深更半夜,她冒着暴雨前来,说了这一番话,到底在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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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感谢阅读。
齐梁界(十七)
次日一早,叙白起身先过来正房看思柔,天还未亮见他娘已在卧房里服侍思柔吃药,候着思柔服毕安神定心丸,他上前问安,思柔竟骇然打量了他一番,问他怎么还在家中没上京去。
叙白怔愣道:“家里起火出了人命,我就又回来了,太太不记得了?”
思柔坐在床上呆了片刻,凑巧榎夕去接她手里的茶盅,她突然面露惊恐,“我想起来了——”旋即眼睛一转,直望到榎夕身后,将茶盅朝榎夕砸过去,“怪道有个鬼在这屋里!你去找害你的人,不要找我!快拉了他去!”
榎夕虽然躲开了,可茶盅“咣当”一声碎在她身后,还是将她吓了一大跳。她扭头一看,天刚蒙蒙亮,屋子只在床边点了两盏灯,侧面那片强昏昏绰绰,有根梅花凳摆在墙角,乍看像有个人影蹲在那里一般,她突然后脊梁发寒。
王妈妈忙上前安抚一阵,一时思柔又似缓了过来,满屋巡睃,“叙匀呢?怎么不见他?”
榎夕回过神来,踌躇须臾,笑道:“这会还早,大爷大奶奶是要在屋里吃过早饭才来的。”
思柔特地抬起眼皮看她一眼,脸上大有不满,一面懒洋洋地掀开被子下床,由王妈和个丫头搀着走去面盆架前盥洗。
榎夕拉着叙白走来外间道:“你今日起得格外早,就在这屋里陪我和太太一齐用早饭,横竖你这几日也不到衙门去点卯。你先坐会,我去厨房瞧瞧,太太昨天晚饭时还说想吃一道芥菜炒五香豆腐干。”
她说要去瞧瞧,无非是要亲自做的意思,叙白暗敛眉头,有些见不得她对思柔如此低伏的态度。不过也是没办法,大家的规矩,做妾室的一定要柔顺谦卑,即便老爷不在了也还是这样。
她走后叙白便踅出屋来,绕去右面廊下,廊中开着道洞门,里头有一方小院,还有三间屋舍是榎夕所居。榎夕的丫头小雁正在屋里做针线,叙白进屋坐下,向她要了碗热茶。
隔会小雁端了茶来,叙白趁机与她攀谈,“陈自芳死的那天,你可曾见府里有什么人有哪里不对头的地方?”
“到底不知那陈自芳是几时死的。”
“他是十二日那天夜里死的。”
小雁复拿起针线来坐在旁边,认真想了一回方摇头,“没见什么不对头,二爷还不知道么,这屋里只我一个人,我还敢随便逛去?”
叙白自然知道这屋里只她一个丫头及两个负责扫洗传话递东西的婆子,不过是以此搭话。他趁势又问:“那十二日那天,你都在忙什么?”
“也没什么忙的,就是田庄上上半年的租子初十那天收了上来,我陪着姨娘在太太屋里帮着算账,直算了三四天。”
她忙什么,榎夕就在忙什么。叙白点着头,“你和姨娘一直在太太屋里?”
“对,一更天才回房来歇下。”
“没再出去过?”
小雁含笑摇头,“没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