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贺硝睁开眼。
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胜春园,破败的实验大楼杂草丛生,狰狞的九首龙在沉沉云雾中死死盯着他,他看见林熄声嘶力竭,眼泪都要流干,跪坐在地上呕吐。
林熄吐不出来东西,器官脱位引发内出血,林熄口齿间弥漫着血色,殷红的血一滴一滴垂落在地,病痛几乎要将他生生撕裂。
贺硝慌忙上前,却发现自己无法触碰林熄,他尝试与林熄对话,但林熄好像听不到任何声音,一滴滴血汇聚成血色深潭,贺硝走出一步,就陷了进去。
时光继续倒流,机械心肺复苏仪沉闷的捶打穿过死寂的回廊,清晰地传到贺硝耳中。
咚。
咚。
玫瑰枯萎成骷髅,按压声与心率仪尖锐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在黑白的世界里将贺硝缠绕,恍然间他看见远处细瘦苍白的身影,孤独地蜷缩在地平线的尽头。
下一刻,贺硝猛然睁眼。
汗水将他后背浸透,他才发觉自己做了梦。他连深睡眠都很少有,何谈梦魇。
窗外只有一点朦胧的苍青色,腕带上的时间显示时间6:02,天就要亮了。他感觉口干舌燥,低头看了看林熄,好在林熄并没受他的影响,后背贴着他,睡的很熟。
贺硝轻手轻脚地给林熄盖好被子,林熄在睡梦中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贺硝亲亲他侧颊:“没事,睡吧。”
林熄很快又睡过去,贺硝下床,找了只水合剂注射进去,感觉好多了,发现自己睡不着,他在天亮之前离开了病房。
数据体不需要休息,清冷的晨风中,贺硝与九尾站在医院的天台上。
九尾发现贺硝今天没穿训练服,而是穿了件深灰色的高领毛衣,勾勒出他饱满结实的身形。
下身配一条挺括的长裤,显得他整个人又高挑又挺拔,贺硝一手抱了件深咖色长风衣,垂首点烟的时候微微侧脸,露出侧颊完美的曲线,高挺的鼻梁使得他双眼看起来更深邃。
上回在亚特兰蒂斯的岩浆里,他的头发烧的长一截短一截,回来就陪林熄住院,到现在没有怎么打理,但长了一些,遮住一小段脖颈。
贺硝随手抓了两把,又恰到好处地中和了他身上的压迫感,显得不会太深沉,又没有过分散漫。
“九尾首席。”贺硝抽了两口烟就按灭了,神色严肃,十分认真地看着九尾:
“我恳切、严肃、认真地提问:林熄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我准确、确切、严谨的回答你。”九尾微笑道:“现在没有,并且过去从没有。”
“那他结婚了吗?”
“董事长目前还是未婚状态。”
贺硝紧接着追问:
“他这么好,一定有很多人追求他吧?”
“也许很多人想。”九尾平和地说:“但没有人敢。”
贺硝满意地点点头:“九尾首席,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九尾说:“请讲。”
贺硝看着她:
“林熄……有没有喜欢的人?”
九尾也看着他,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却不答话。
看的贺硝不自在,他轻咳一声,穿上大衣,转移了话题:
“怎么样?”
他前后左右给九尾展示了一圈,九尾点点头:“以人类的审美来说,十分养眼。”
贺硝跟着她点点头,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只好又故作深沉地点点头。
九尾从他的面部微表情分析出他的急切、期待,又带着一点不安与紧张,两人之间安静了一阵,直到九尾开口:
“去吧。”
“啊?噢噢。”贺硝回过神。
“董事长就要醒了。”她微笑道。
贺硝匆匆告别了她,回到病房,却发现林熄已经醒了,抱着双腿,蜷缩在病床上,定定地看着他。
贺硝不敢大动,轻声说:“林小猫,你醒啦?”
林熄沉默不言,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贺硝喉头滚动一下,连忙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我就出去了一小会儿,和九尾说了几句话,我就赶紧下来陪你。”
说着,却见林熄没反应,他轻轻呼唤:“林小猫?”
林熄不吭气,贺硝再开口,林熄的眼泪毫无征兆地就落下来,不是抽抽搭搭地流眼泪,泪珠断了线一样直往外冒。
贺硝吓坏了,连忙给他擦眼泪,把他抱进怀里,贺硝在林熄侧颈蹭了蹭,又亲亲他:“没事了,我回来了,不用怕,我答应过不会离开你,就绝对不会食言。”
他哄了好一阵,林熄才渐渐止住了眼泪,胸前衣襟已经全湿了,贺硝给他擦擦眼睛:“林小猫最好了,今天是出院的日子,我们都高高兴兴的——不是还说好了要出去玩么?”
贺硝从衣柜里找出林熄的常服。脱掉了病号服,林熄纤瘦的身体展现在贺硝眼前,苍白的皮肤上布满手术留下的痕迹。
胸口一道开口直达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