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esp;“此事公告天下何人不知?”僧人皱眉,“你为待诏司总管,应当知晓更多才是。”
&esp;&esp;男人沉默,“我早早被困,不能知晓更多。”
&esp;&esp;“早早被困?”僧人诧异道,“你被困莲花台前后——难道忘了吗?”
&esp;&esp;“我因为被困……有些混乱……不很清晰。”
&esp;&esp;僧人摇头,“遗诏是你亲自带出来——总该有印象?”
&esp;&esp;“遗诏……”男人混乱起来,“什么遗诏,陛下这么年轻为何要立遗诏?”
&esp;&esp;“我是说先帝。”觉空道,“先帝薨逝前立储,你为待诏司——”
&esp;&esp;“觉空。”脚步声起,皇帝走进来。僧人还不怎样,男人隐秘地松一口气,恢复一些活气。
&esp;&esp;僧人起身,合什施礼,“陛下。”
&esp;&esp;“谁许你进内殿?”姜敏瞟他一眼,“你这和尚当真是越来越放肆。”
&esp;&esp;“陛下不在,臣想着寻一本书——谁知内殿有人高卧,贫僧不得看一眼。”觉空有恃无恐,也不害怕,笑道,“陛下总算回来了。”
&esp;&esp;“出去等着。”
&esp;&esp;“是。”觉空往外走,临到门口回头,便见皇帝侧身坐在榻边,一只手搭在男人额上,拇指一点一点捋过男人紧锁的眉心,像在哄他。
&esp;&esp;等觉空走远,男人终于从混乱中拾回神志,“陛下,这位大师是——”
&esp;&esp;“卧佛寺觉空,我今日寻他来,有些事交待。”姜敏一语带过,“他可同你说什么?”
&esp;&esp;“……中京宫变。”男人茫然道,“陛下,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便强忍难堪道,我怎么会忘记……是不是我做了尤其丢脸的事?”
&esp;&esp;“没有,你只是冻得病了。”姜敏道,“大病之后记忆不全。”她不欲再说,拉着他的手握在掌心摩挲,“昨日为了什么赌气?”
&esp;&esp;男人怔住。
&esp;&esp;“要不是虞诚唬得来禀我——你打算在你那间屋子里闷几天?”姜敏道,“憋死自己也没什么用——既有烦难,何不来寻我?”
&esp;&esp;男人难堪至极,“是我想岔了……一时钻了牛角尖。陛下恕我吧。”他说着话支起身体,向她慢慢倾身过去,便贴在她颈畔,鼓足勇气道,“陛下……我总这样在宫里,我算什么?”
&esp;&esp;姜敏扑哧一声笑起来,“今日这是怎么了?”
&esp;&esp;男人怔怔道,“我以前……不敢问……我声名不好,不敢连累陛下。陛下一战定北境二王,收服天下。我却是——”他强忍着焦灼,“是废帝旧臣……名声也坏,只能悄悄地藏在宫里,不能连累陛下。”
&esp;&esp;姜敏漫不经心地挽着他的发,“既然如此,现在怎的又要问我?”
&esp;&esp;“我……可能变了。”男人道,“便是阴沟里的老鼠,尝过了好滋味,亦是没法子再走回去的。陛下,我只怕……也回不了头了。”
&esp;&esp;“那就不必回头。”姜敏转头,极轻地亲吻男人发颤的眼皮,感觉薄薄的眼皮下眼珠震颤,“以后你就名正言顺在凤台便是。”不等男人说话道,“你还有一点热,再睡一会。”
&esp;&esp;男人攥住她衣袖,“陛下?”
&esp;&esp;“我还要同觉空安排些事体。”姜敏又亲吻他一下,“端阳节不宵禁,你争气些,晚间要是不烧了,我带你赶药市做耍去。”
&esp;&esp;男人在她掌下点头。直到皇帝的背影从殿门处消失,他才发现自己又一次轻易被她宽慰——什么也没能问出口。
&esp;&esp;名正言顺在凤台,什么是名正言顺?
&esp;&esp;觉空坐在书架子下翻书,见皇帝过来,起身合什行礼,“陛下。”
&esp;&esp;“叫你来商议,你倒自在得很,趁朕不在,连朕内宫都往里闯。”姜敏道,“便不提西堤家训,卧佛寺有你这么放肆的和尚吗?”
&esp;&esp;“臣不是和尚,臣只是被迫剃发。”觉空第一百零八遍重申过,又道,“陛下命臣收虞青臣入臣这一支,臣不能来看一眼?”
&esp;&esp;姜敏有求于人,便不肯说话。
&esp;&esp;“西堤收外人入族虽然不合规矩,臣等总能想出法子排除万难。”觉空停一停,“但我观此人,未必愿意做魏氏子弟。”
&esp;&esp;“为什么?”姜敏道,“一个人两次被撵出家族,难道还有留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