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信我。”
&esp;&esp;“你说反了。”姜敏仰面盯着神像,“我从未有一日疑过你。”
&esp;&esp;大殿里悄寂无声。许久,男人咬着牙,一字一顿,“你又骗人。”
&esp;&esp;“骗你我有什么好处?”姜敏嗤笑一声,“你可知我为什么从不疑你?”不等他回答便问,“当年你离京流放,一直在白节?”
&esp;&esp;男人低着头,“……是。”
&esp;&esp;“可曾去过旁的囤营?”
&esp;&esp;“没……没有。”
&esp;&esp;姜敏无声地骂一句“骗子”,又问,“你既然在白节,可认识魏昭?”
&esp;&esp;“魏昭——认,认识。”男人渐渐招架不住,“都是过去的事,殿下别问了。”
&esp;&esp;“你既然认识魏昭——”姜敏根本不听,加重语气,“你可认识虞暨?”
&esp;&esp;男人怔住,慢慢蜷起身体,前额几乎要抵在膝头,怕冷一样,“都是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殿下……别问了……”
&esp;&esp;“你就是虞暨。”姜敏断然道,“魏先生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魏先生托付的人,怎么会为我所疑?”
&esp;&esp;男人猝不及防被她连环数问砸得头晕目眩,缩着身体,两臂紧紧抱着自己,不堪重负的蜷着。姜敏盯着他,“只是我仍然不懂——你明明可以来燕王府寻我,为什么不肯来?”
&esp;&esp;男人喉间发出一声崩溃的呜咽,双手掩面,弓身下去,面容尽数陷入屈起的膝头,“殿下,都过去了……别问了……你别问了……”
&esp;&esp;姜敏沉默。
&esp;&esp;男人渐渐收声,崩溃的呜咽变作断续细碎的哽咽。敬天殿诡异地静下来,除了偶尔经过一点风声,不闻一丝响动。
&esp;&esp;殿门在外叩动,“殿下。”
&esp;&esp;“进来。”姜敏应了,除去自家薄绸斗篷搭在蜷着的男人身上,拉高兜帽完全遮盖住男人泪痕狼藉的脸。
&esp;&esp;徐菁带人抬着轿子入内,便见燕王殿下立在殿中,斗篷裹着瘦削的男人,弓着身体缩在地上——不知是谁。说不得便是燕王的哪一个相好,她久经深宫,懂得何时闭嘴保命,便只垂手侍立。
&esp;&esp;姜敏握一握男人的手,“回家。”
&esp;&esp;男人垂头丧气的,任由她拉着上轿,入轿厢便自己蜷在角落里,勾着头,只不言语。姜敏同徐菁交待几句,上轿挨他坐下。
&esp;&esp;软桥出敬天殿。姜敏看着沮丧的男人,俯身过去,拉住他的手。男人一滞,猛地抬头。姜敏在男人的注视中一点一点分开修长的手指,把一小块坚冰放在男人掌心,“徐菁刚拿过来的,凉快么?”
&esp;&esp;男人心中酸楚,勉强挤出一点鼻音应了,五指手拢,如珠似宝地,用力握着那小块坚冰。不一时出内御城。齐凌在外等着,徐菁斥退轿夫才走上前打帘子。齐凌眼睁睁看轿中出来一个兜帽遮着的瘦削的男人——竟是个旧识。
&esp;&esp;姜敏站着,“今日事叫我听见一字,可知后果如何?”
&esp;&esp;徐菁扑地跪下,“奴婢是殿下的奴才,敢多言一定必是不想活了,殿下打杀便是。”
&esp;&esp;姜敏便看齐凌。齐凌从袖中摸出一只银锭子,“今日事多谢姑姑。”徐菁千恩万谢磕头。
&esp;&esp;姜敏登燕王车辇,半日不见人来,隔窗道,“愣什么,上车。”车帘一起一落间,男人悄无声息登车。姜敏问他,“你住哪里?”
&esp;&esp;“小井坊。”
&esp;&esp;姜敏向外道,“去小井坊。”
&esp;&esp;“是。”
&esp;&esp;车辇在暗夜中辘辘前行,燕王车辇比那小轿阔大数倍,男人远远避在角落,低着头,神经质地不住地摩挲着手掌间可怜的冰块。姜敏瞟一眼男人掌间已薄到透明的一片浮冰,抬手指角落处的冰桶,“你若喜欢,那里还有。”
&esp;&esp;男人指尖一颤,浮冰应声坠地,慢慢融作一滩透明的稀薄的清水。
&esp;&esp;姜敏把冷壶里的茶分一盏,递给他,“你如今究竟是哪个名字?虞青臣——还是虞暨?”
&esp;&esp;“虞暨。”男人低头接了盅子,怔怔道,“虞青臣早就该死了,我以身替父抵罪……难道不能换一个自由身吗?”
&esp;&esp;“能不能的——不在旁人,全在你自己一心。”姜敏一语带过,果然便改了称呼,“虞暨,你手里有魏先生书信,为何不肯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