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esp;&esp;侧头，他看到高背轮椅停在洗手间门口，黑色乳胶坐垫今日被狠狠地糟践了一回，表面一层恶心的亮闪闪结晶，狰狞地嘲笑着他的残破和无能。

&esp;&esp;他没有带备用坐垫过来，即便那脏垫子洗净了，他也不可能再沾染一下。

&esp;&esp;脏。

&esp;&esp;和他一样。

&esp;&esp;“把轮椅扔了。”

&esp;&esp;“可是栾总……”魏清搓着手，愁容不展，“没有备用轮椅，明天上船需要轮椅，在船上，您坐轮椅行动也能方便些，不然，您就……”

&esp;&esp;只能躺在床上啊。

&esp;&esp;“明早，避开人流，让保镖背我上船。”栾喻笙心意已决，凉笑苦得化不开，“这副身体，谈什么行动？”

&esp;&esp;就该一动不动烂在床上。

&esp;&esp;“栾总……”

&esp;&esp;“我累了。”栾喻笙失神地盯着天花板，发自心的寒意传递到四肢百骸。

&esp;&esp;许是幻觉，他还能嗅到那肮脏的气味。

&esp;&esp;看到印央捂鼻皱眉、鄙夷厌恶的表情。

&esp;&esp;她后悔了吧？

&esp;&esp;再次亲近他，和一具只有脑袋能动的“尸体”回顾当年的亲热与温存，得到的就是这样难看的场面，还弄污她的裙子，让她今夜的眼鼻口都遭罪。

&esp;&esp;“魏清。”

&esp;&esp;栾喻笙叫住正要掩门离去的魏清，连呼吸都显得力不从心：“她的衣服脏了，送她新的。”

&esp;&esp;魏清应道：“明白，明天就安排。”

&esp;&esp;“还有……”

&esp;&esp;扪心自问，栾喻笙渴盼印央每天来找他，日日夜夜牢牢占据他梦端深处的人，终于得以一见。

&esp;&esp;恨她，也爱她，见她的欲望浓烈。

&esp;&esp;他不计较她抱着目的的讨好，偶尔，还冲他撒撒脾气，堂而皇之地故意激怒他。

&esp;&esp;他贪恋并且乐在其中，享受她的体恤关怀，也无比痛快于给她使绊子，看她事与愿违，看她愠怒吃瘪，期待她在无助无援的时刻第一个想起他。

&esp;&esp;可是……

&esp;&esp;权力名望让他一叶障目。

&esp;&esp;他忘记了他是个屎（尿）不知的（瘫）子。

&esp;&esp;软如苇草的四肢盖在被单下面，栾喻笙眼眸沉仄，缓声说：“下船前，打给她六千万。这几天她如果来见我，任她说什么，都一概不见。”

&esp;&esp;

&esp;&esp;晨光曦微，清阳透过窗纱在客房内形成光柱，柔柔地照射在印央沉睡的脸庞，她白净的面颊覆一层光晕，素面朝天，弯眉清目如月之纯澈皎洁。

&esp;&esp;酣眠的猫咪总是看起来驯良温顺。

&esp;&esp;兀地，电话铃声叨扰梦乡。

&esp;&esp;印央掀开迷蒙的睡眼，瞥一眼来电显示。

&esp;&esp;顿时，睡意骤消，吐纳着镇定心神，她接起：“喂。”

&esp;&esp;“记得今天几号吧？”彼端响起男人粗犷的大嗓门，“美女，你的承诺可是白纸黑字存在我这儿呢。”

&esp;&esp;“记得。”印央坐起身，蔫头垂脑，苦闷地直挠头发，语调却十分割裂地轻快悠扬，“哥，这不日期还没到呢！我一定在咱们定好的那天之前把钱还你呀。”

&esp;&esp;“哼，我可等着呢！美女，别以为你长得美，我就会对你网开一面，别耍小聪明！”

&esp;&esp;“哎呀——”印央娇滴滴调笑，脸色苦瓜样，“哥，我的人品比我的脸蛋漂亮多了，信我！我的身份信息都在你那儿呢，我哪里敢赖账，哪里敢欠账啊。”

&esp;&esp;“哼，我等着。”

&esp;&esp;“哔哔——”

&esp;&esp;是高利贷来催债了。

&esp;&esp;挂断电话，印央瘫倒在床上，无助地紧紧裹起被子，陷入柔软羽绒中也没能软化一丝一毫内心的愁闷。

&esp;&esp;印央……

&esp;&esp;你怎么总是欠钱？

&esp;&esp;怎么总是缺钱、总是一穷二白啊……

&esp;&esp;早餐，印央把保持身材抛之脑后，闷头猛吃一顿，每一餐，都可能是这辈子的最后一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