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的机会。
他自觉绝对不输百里伏清。
百里伏清刺中的那一剑,都不如盖棺定论的那一句:“你不配和我比”更让谢小九刺痛和难以忘怀。
仇敌的蔑视,才是世上最狠毒的毒药。
而后,他回了门派,按门规受罚,新伤未愈又挨了五十鞭,差点丧命。
他昏迷的七天七夜里,将一切都归罪于百里伏清。
如若那天自己赢了就好了,如若自己能再厉害一些就好了。
如若、如若、如若,谢小九设想了很多很多重演的机会,最后怪罪自己,不够努力。
现在想来,那一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一个圈套。
谢小九在那一天只有必死的一个结局。
要么死在“手足”的陷害里,要么死在擂台上,要么死在掌门的鞭子下。
可祸害遗千年,他竟一一挺了过来。
常盈恍惚地在地上坐了很久,直到有人晃了晃他的肩,问他是什么人,坐在这里干什么。
常盈想起来了。
他是来杀人的。
常盈, 不对,应该说是谢小九。谢小九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无数段记忆同时灌入,他想起来,像是想着另一个人的生平, 只是痛着、恨着, 极其感同身受。
那一日,他跟丢了百里伏清, 他吃了百里伏清留在湖边那只叫花鸡, 也吃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解毒丹。
但是那毒丹被人做了手脚, 或许是谢复归做的, 或许也不是。
但一定是谢家人做的。
谢小九记起,过去曾有人问他, 谢家手段这么多, 为何区区一个走下坡路的百里家,他们却愣是拿它没办法呢?
谢小九当时不觉有异, 只是觉得百里家疑心深重,谢家送出去的卧底竟没一个能打探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现在看来,比起疑心深重, 谢家人有过之无不及。更甚者, 比起恨百里,谢家人更恨他们自己人,外敌总排在私欲之后。
谢小九作为其中异类, 他是在谢缚惊身边呆得最久的, 没有自己的父母, 也便没有自己的异心。
谢缚惊叫他做什么,他便照做,从未觉得这些事有什么不对。
但其实, 其余人都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不放心。否则,谢缚惊没必要给他们下毒,而他所谓的“兄弟”也不必忌惮他到非要除之而后快。
常盈觉得自己过去傻得可怜,却又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才是最最可怜的。
如若他没有和李秋风相遇,若他能在那一个雨夜,便成功动手,提着李秋风的脑袋回去复命。
那便不会有现在的纠结和难堪。
两段过去在他脑海里快速翻阅,他不愿细想,也不敢细想。
暮色四合,谢小九忽而觉得身前身后是同样的夜色茫茫、晦暗难辨。
两个“他”在脑子里争夺打架,试图占据上风。
谢小九不得不将他们视作是两个人,两个必然无法共存的人。一个活过来,另一个就必须要死去了。
恨时是纯然的恨,可那些信赖和喜欢也不是假的。此时的谢小九觉得,犯傻也是好的。蠢人能毫无顾忌地去恨,又或者是爱。
人一旦聪明起来有了顾忌,爱和恨都落不到实处。没有心,也是一件幸事。
他该怎么做?
谢小九觉得,百里伏清此时的“不见”,已经说明了所有答案。
这样才是对的。
我要杀了百里策。
谢小九扶着自己的脑袋,跌跌撞撞朝着旁边的人指点的方向走去。
谢复归给自己下了一种操控的傀儡术。
他要自己杀了百里家的掌权人,如果自己没能实现,这个声音就永远不会从脑子里除去。这手法拙劣,若在过去定然不会中招。
谢小九劝说自己,这是谢复归要自己做的,自己不过是受其支配而已。
他在院落的阴影处行走,一举一动比猫还轻,他不受控制地想着:百里伏清白日是往哪里去了?他是不是离开此处了?如若他还在此处,如若他拦在自己身前,自己可还下得了手?